邊朗沉默了片刻,突然換了個稱呼:“李叔。”
李局喝茶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。
邊朗繼續說:“從我十八歲你就帶我了。”
李局看著門邊的高大身影,記起十年前他去警校帶訓,那么多新生烏泱泱站在面前,李局一眼就看到了邊朗。
剛成年的小伙子,剃著板寸,資料上寫著父母雙亡、胞兄失蹤,脾氣又冷又硬,眸光銳利而警惕,像一匹隨時準備發起攻擊的幼狼。
他那時也沒料到,這么孤僻的一個人,竟然以驚人的速度成長為了能夠獨當一面的猛獸。
這些年來,他雖然人在新陽,卻一直通過各種渠道關注著邊朗的每一起案子、每一次立功受獎。。。。。。不僅是因為邊朗曾是火山福利院的孩子,更因為邊朗那時的眼神,既兇狠又脆弱,讓李局久久不能忘記。
如今,當年初出茅廬的少年,逆光站在門邊,身形挺拔結實,目光沉穩了許多,但骨子里的銳氣和執拗卻絲毫未減。
數不清的感慨一時間涌上心頭,李局長呼了一口氣,放下保溫杯,抬步走到邊朗身前,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比我高了,好小子。”
邊朗喉結滾動了一下:“他對我很重要。”
“有多重要?”李局目光如炬地反問,“沒了他,你就活不了了?”
“世界上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,”邊朗的聲音很穩,仔細聽就能發現細細的顫抖,“沒了他我能活,能吃飯,能呼吸,能繼續辦案。但是我。。。。。。”
邊朗頓了頓,嗓音暗啞下去:“但是我不能失去他。”
李局凝視他良久,最終沉沉嘆了一口氣,語氣緩和了許多:“阿朗,有些事情暫時不讓你知道,是時機還沒有成熟。但我向你保證,那些事和案子本身無關。你做得很好,地下拳場被徹底搗毀,比泉村的基因實驗陰謀也得到了制止,齊博仁是十年前大案的主犯,死得更是不冤。”
邊朗怎么可能聽不出李局話語中的避重就輕,他沒有再追問細節,只是盯著李局的眼睛:“您告訴我,他會不會有危險。”
李局沉默了一瞬,他眼中剎那的閃爍幾乎難以捕捉:“。。。。。。不會。”
“行,”邊朗說,“我信您。”
門被輕輕帶上,辦公室里恢復了安靜。
李局站在原地,眉頭緩緩擰緊,腦海中回蕩著昨日齊知舟對他和盤托出的一切。
他并沒有欺騙邊朗,至于齊知舟會不會有危險。。。。。。
就要看那位溫潤儒雅的年輕教授,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當成棋子押上賭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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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過了幾天,邊朗的傷好得七七八八了,檢查結果好得令人咋舌,恢復速度幾乎超出了醫學常理。
局里特批讓他多休息一段時間,但邊朗一刻都閑不住,傷勢剛穩定就馬不停蹄地回了市局報道。
李局起初還不放心他的恢復情況,背著手溜達到訓練區,親眼看到邊朗在射擊場上十槍打出了98環、在搏擊訓練室一個人挑翻了五個生龍活虎的學員后,動作迅猛利落,絲毫不見滯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