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兩條或靈活或僵硬的魚在嘴里游泳,楚明深仰著頭咽不下水也吐不出去,手胡亂地攀上江淮的胸口想把他往外推,但力氣沒夠,他揪住江淮的領口擰了下眉。
嘴角溢出的水漬盡數被江淮的指尖帶走,他微微退了些,楚明才終于有機會把水咽下。
彷佛被吻得力氣耗盡,楚明長呼一口氣后額頭重重抵在他頸窩,胸口劇烈起伏著。
“為什么不喝水?”江淮手指點了點他腰側皮膚,嘴上勾著得逞的笑。
楚明無奈地說:“想多睡會兒。”
聲音輕輕地,混著楚明唇內的溫度飄進耳朵,江淮問:“有什么必然聯系?”
“懶得起來上廁所。”楚明說。
江淮:“……”
他頓了下:“是嗎?”
“不然?”楚明服了他了,得虧他有機會說出口,不然順著江淮的邏輯他得把那整杯水都灌給他。
“……好吧,”江淮抱住他,輕輕啄了下他脖頸,半抱半摟地把楚明平放在床上,又把棉被拉到他下巴免得風灌進去心口,“睡覺睡覺。”
“嗯。”楚明對于江淮終于找到正確的照顧病人方式感到無比欣慰,他下巴微動,把棉被往下推了些許,偏向江淮便闔眼入睡。
江淮單手撐著床頭,垂眼細細打量了他一會兒,指尖輕輕帶過他紅得過頭的唇,他笑著也縮進被窩。
開了自瞄似的,手臂精準撈住楚明的腰,他聽著楚明比平時略重一些的呼吸,睡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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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點兒痛。
手指、胳膊、后背、腰腹、腿根……像被虐打過似的盡數泛出跳突著的痛,烤爐般的身體毫不停歇地釋放著熱量,把楚明裹得頭昏沉眼迷離,緩了好一會兒才敢輕輕地側了下身體。
意識也是散的,他懷疑現在的自己是不是沒有思考能力,也沒有對這具身體的控制力。
總之被拖拽著朝一些事情投去注意時,楚明滿是抗拒但無能為力。
他必須得看著聽著感受著。
“我有女兒了,”依稀是顧微的聲音,八年前,或者準確來說九年前的她,聲音要比現在好聽得多,不是故意壓下去像被毒過般的啞沉,而是自然而然醇厚得像大提琴的音質:“聽說你爺爺奶奶比較喜歡你,你跟他們回去吧。”
年紀還小,哪能指望他聽出話里的深意,或者即使聽出來,又能指望他怎么反抗呢?
“好啊,”楚明看著那時候的自己像傻逼一樣地點了點頭。
眼睛被燒得霧蒙蒙的,這副情景楚明卻看得無比清晰。
之前他似乎也回憶過,半夜或是凌晨,但他永遠也只能看到開頭,全然不記得,那時候的他,被爺爺牽下樓梯時曾回過一次頭。
顧微抱在懷里的人極小一只,烏黑的頭發瀑垂,她眉眼柔和地在對小女兒說著什么,應該是察覺到有視線過來,她抬眼,看清是楚明時,眼里的溫情轉瞬即逝,隨之是個厭棄嫌惡的眼神。
她高高地立在十三階樓梯之上,眼尾眼神俱是向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