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連下三日,都城被厚厚的積雪覆蓋,屋檐下的冰棱足有尺長。本草宮的暖閣里,阿依慕正與羅桑大師核對《雪域醫經》的最終譯稿,案幾上的紅景天茶冒著熱氣,驅散了窗外的寒意。
“這處‘雪盲癥’的治法,得再注明‘需用瑞國的枸杞汁調和’,”羅桑大師指著譯稿上的句子,眉頭微蹙,“雪域的方子用的是雪蓮汁,瑞國百姓未必能輕易得到,換成枸杞汁更易得,效果也相近。”
阿依慕點頭應著,提筆添注:“大師考慮得周全。前幾日城西就有個孩童玩雪時傷了眼,用雪蓮汁太費事,用枸杞汁配蜂蜜敷了三日就好了,確實可行。”
淑妃端著一盤烤得金黃的青稞餅走進來,見兩人正忙,便輕手輕腳地將餅放在案邊:“剛出爐的,加了些核桃碎,能補腦。看你們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。”
羅桑大師拿起一塊餅,笑著說:“有淑妃娘娘的手藝,再忙也得嘗一口。這餅的火候比昨日更勻了,可見是下了功夫的。”
淑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:“跟著王師傅學了幾日,總算摸到些門道。對了,剛才聽阿依莎說,貧民窟有戶人家的產婦難產,太醫院的人去了說情況危急,想請您過去看看。”
阿依慕心中一緊,立刻放下筆:“怎么不早說?產婦和孩子的性命要緊!”她起身就要往外走,又回頭對羅桑大師道,“大師懂雪域助產的法子,一起去看看?”
羅桑大師欣然應允:“小僧曾在雪域幫牧民接產,或許能幫上忙。”
淑妃也急道:“我也去!我學過調制安神的草藥膏,說不定能讓產婦放松些。”
三人帶著阿依莎和藥箱,踩著沒過腳踝的積雪趕往貧民窟。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,阿依慕裹緊了披風,心中卻火燒火燎——難產在冬日最是兇險,耽擱片刻就可能一尸兩命。
產婦家在貧民窟最深處,一間破敗的土坯房,門口圍著幾個面色焦急的鄰居。見到阿依慕,一個老漢連忙上前:“貴妃娘娘,您可來了!李家媳婦疼了一天了,孩子就是不肯出來,太醫院的大夫說……說怕是保不住了……”
阿依慕沒多言,快步走進屋。屋里光線昏暗,彌漫著血腥味和汗味,產婦躺在冰冷的土炕上,面色慘白,嘴唇干裂,已經沒了力氣喊叫,只有微弱的呻吟。一個年輕大夫正手足無措地站在炕邊,見阿依慕進來,如蒙大赦:“和貴妃娘娘,產婦氣血虧虛,子宮收縮乏力,下官實在沒辦法了。”
羅桑大師上前查看,又摸了摸產婦的脈搏,沉聲道:“脈象虛浮,是氣力耗盡了。按雪域的法子,得先補氣,再用外力催生。”
“我帶了紅景天參湯,”阿依慕打開藥箱,取出一個保溫的錫壺,“這是用紅景天、人參和紅糖熬的,能快速補氣。淑妃,把安神膏拿出來,給產婦擦擦太陽穴和手心,讓她放松。”
淑妃連忙打開瓷盒,用指尖蘸取淡綠色的藥膏,輕柔地涂抹在產婦的穴位上。藥膏帶著月光草的清香,產婦的呼吸果然漸漸平穩了些。
阿依慕扶起產婦,小心地將參湯一點點喂進去。參湯入喉,產婦的臉色竟泛起一絲血色,眼神也清明了些。
“能用力嗎?”阿依慕輕聲問。
產婦虛弱地點點頭,咬著牙攢勁,肚子卻依舊沒動靜。年輕大夫急道:“還是不行,胎兒的位置好像有些偏……”
羅桑大師忽然道:“試試‘轉胎法’。小僧在雪域時,遇到胎位不正的,就讓產婦側臥,用熱帕子敷腰眼,再輕輕推揉腹部,能讓胎兒轉過來。”
阿依慕立刻讓阿依莎燒熱水,自己則按照羅桑大師說的方法,用溫熱的帕子給產婦敷腰,動作輕柔而堅定。淑妃在一旁給產婦擦汗,輕聲安撫:“別怕,有我們在,一定能順順利利的。”
時間一點點過去,屋外的雪還在下,屋里的人卻都出了一身汗。突然,產婦一聲痛呼,羅桑大師眼睛一亮:“動了!胎兒轉過來了!快,讓她用力!”
阿依慕和年輕大夫合力引導,淑妃不斷給產婦喂參湯補氣。在眾人的合力下,隨著一聲響亮的啼哭,孩子終于降生了!是個健康的男嬰,哭聲洪亮得像小貓。
“生了!生了!”屋外的老漢歡呼起來,鄰居們也跟著鼓掌。
阿依慕將孩子抱給產婦看,產婦虛弱地笑了,淚水順著眼角滑落。阿依慕又開了一副補氣血的方子,用沙蓯蓉、當歸和紅糖配伍,叮囑老漢趕緊去抓藥熬煮。